桃渊明的陶花源

是个憨批,想写就写了

【日黑】深渊呼唤

在写下这些文字时,我即将告别人世。我这一生都没有什么值得留下的,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终耿耿于怀,无法忘怀。这件事实在太过离奇,以至于我常常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是我又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告诉我:这件事是真的。


无论如何我都想把这件事记下来,但是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看到这篇文章,以至于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那是日黑时期的事了,我记不清具体的日期,尚且年轻的我从不愿意去关注时间的流逝,而那件事发生过后我浑浑噩噩了太久,等我想要详细记录下这件事时,才发现具体时间已经不可考究。


彼时我向往成为一名与众不同的画家,往返于世界各地寻找不一样的风景。那件事是发生在一座海滨城市。海洋是深邃的,充满未知的,我想我应该能在这里作出不一样的画作,是以长久地停留在此。我喜欢观察不同时间的海洋,来寻找最它完美的样子。


一天深夜,我正走在沙滩上,和往常一样。这座安逸的小城除我以外不会有人在大半夜抛弃睡眠欣赏夜海————这份认知在今夜被打破了。


那是个高瘦的年轻人,在明亮的月光下,我看见这个年轻人用一种狂热而厌恶的矛盾眼神盯着幽深的海面。海风卷起他的长发,黑夜衬托着他的肤色更显苍白。这是个神秘的东方人,他像是永夜的精灵。


一连几夜,我都在海岸看见他,他总是带着同一种表情看海,让我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投身海洋。冷静和疯狂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他身上奇异地交织在一起,却毫无违和。


我们从不互相招呼,只有在我从他身边经过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并非是什么香水一类的东西,反而更像是糜烂的花朵散发出的香甜气味。


我对他抱有极大的好奇心,这个长了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的东方人,究竟为何每夜来此,今夜一定要开口向他搭话。


“海底下有什么?”当我试图接近他时,他率先开口了。他声音轻得如同柳絮,风一吹便飘走了,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想到珊瑚,鱼群,海水。但他很快接着说,“海底下有他的尸体。”


说完,他忽然露出了一个极度悲伤的表情,那好看的眉被压下,长睫却几乎掩去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他仿佛没有看见我,直直地向海洋走去。海水淹没了他白皙的脚踝,又吞没他修长的双腿。我从震惊中回过神,疯了一般冲向海滩,拉住他往岸上拖。


他一动不动,低着头。令我惊恐的事情发生了,我看见海水如同实质一般缠上他的腰身,企图将他拖向海底。


在海水异变的同时,他抬起了头,表情竟然是虔诚而向往的。“缘一,缘一”他低低地呼唤着,开始挣扎起来。我真的是疯了,居然没有松开手,并且和他以及海底那未知的事物抗争起来。


“缘一,缘一”他如同吟唱般咏颂着这个名字,我一咬牙,大声向他吼了起来“缘一死了!死了!”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他僵住了,海水也不再流动。一瞬过后,那诡异的缠住他的海水忽然正常了,重新落入海洋。他脸上向往的神情也消失了,茫然地看向我,晕倒在我怀里。


一切又恢复寂静,我抱着怀里冰冷得像一具尸体的人,海风吹着我被海水打湿的衣服,忽然打了个寒颤。


我抱着这个东方人慌不择路地向租住的小屋跑去。缘一,缘一。他是谁呢?是我怀中的东方人死在这片海域的亲人吗?他说“海底下有他的尸体”,他还在这片海域吗?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今夜的是委实太过诡异,那和蛇一样阴冷的海水,是想要将这个东方人拖进去。为什么呢?


刚刚遭遇了一场变故的我今夜却不得不蜗居沙发,昏过去的青年躺在我的床上,不安地蜷缩成一团,眉头拧地死紧。把他带回来是个麻烦,我知道的。但是他看上去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我做不到将他随便丢在哪里,我更害怕他会再次跳海。真是太离奇了,他刚刚就好像被蛊惑了一样。


艰难地从惊魂未定中进入睡眠,我梦到了一个格外诡异的地方。一座顶端矗立着巨石的可怖堡垒。绿色的巨岩和诡异的浮雕构成这座堡垒的外表,虬劲的藤蔓缠绕在这座堡垒的基底和梁柱上, 仅仅只是看着,便叫人从心底生出寒意。尖叫声卡在我的喉咙里,我几乎要就此窒息。


我看见在这做堡垒的顶端站立着一个人,也许是人。他俯视着我,阴影让我看不见他的面目。但他周身散发的恐怖气氛让我确信他想杀了我,他会杀了我。


“为什么要妨碍我?”这兴许非人的生物轻声质问我,我立刻意识到,他就是今夜那场变故的主导者。“我和兄长,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


“你要妨碍我!”古城震动,我几乎站立不稳。恐惧让我无法辩解,事实上我也不知该辩解些什么。我几乎以为我要死了,却突兀地从这场诡异的梦境回到现实。


被我抱回来的东方青年站在我身边,俯视着我。兴许是未从那骇人的梦境中回神,那一瞬间我只感觉那非人的怪物又站在我身前,我几乎尖叫出声。


青年感谢我的帮助,并表示自己会马上离开。我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却不由地担心。我年少轻狂地希望能够拯救一个生命,却错估了自己的能力。我问他为何会被那样的怪物盯上。他的表情似乎阴郁了一瞬,但即刻恢复平静,让我以为是我看错了。


“那是我的弟弟。”他告诉我,是他害得他永眠海底,理应回去陪他。


“我们一母双生,要一直在一起。”他说这话的语气竟与他的弟弟别无二致,我不禁感到一股冷意。


我劝阻他,同他说无论如何不该轻生。他只是沉默着,却没再提离开。


今夜委实太过动荡,我看着他回到卧室,不就再次沉沉睡去。谢天谢地我没再回到那诡异的古堡。我的意识昏昏沉沉地处于半睡半醒之中,我仿佛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如果这时我尚且迷茫,当尖锐冰冷的物什抵上我的胸膛,我立刻清醒了。


但是我不敢发出声音,更不敢睁开眼睛。我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我听到一阵低语,我意识到那是我在诡梦中听到的怪物的声音,此刻低声念着我不懂的语言。不,这根本无法称之为语言,混乱的音节和诡秘的声调,仅仅是听着便叫我心脏紧缩,难受不已。


那刀尖随着低语一下一下地点着我的胸膛,牵动着我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刀被收了回去,握刀的人推开屋门离去了。


我甚至又过了许久才敢睁开眼睛,卧室已经空了。我发疯般冲向海边,正好看见那个青年背对着海洋张开双臂,表情恬淡安然向后仰去。海水托住他的身体,温柔地裹住他,与他一同沉入海底。


是那个怪物!他蛊惑了他!他害了他!


那一刻我忘记了恐惧,直直冲向海洋,让我难以置信的画面出现了。向海底望去,不再是一片深沉的墨蓝,我看见那座诡异的古堡,两个面目相似的人相拥而立在古堡顶端,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满足和平静。这仿佛复制一样的表情让我胆寒,我想,那个怪物控制了他尚且为人的兄长,拖着他和自己永沉海底。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我在租住的屋子里呆坐了几日,直到房东上门催债才如梦初醒。我交过房租,飞快地逃离了这座城市。


我以为一切都到此为止了,那个怪物却不肯放过我。他对我曾阻止他与兄长一同永眠而耿耿于怀,即便我逃离那座城市,远离海洋,依旧无法摆脱他。


我常常会梦回那座古堡,看着缘一轻声细语地同他的兄长说些什么,那场面温馨不已,但若听清了缘一在说的话,却只觉得毛骨悚然。他在教他的兄长如何变成像他一样的怪物。他想把他的兄长变成像他一样的怪物!


无论如何,我在梦中从未受到过伤害,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随便这两兄弟怎么样好了!都与我无关了!也许之前的一切也不过是场梦境!我将梦中的古堡和兄弟画出来,仅仅是我的拙画,那股阴森的气息也犹如实质般,我撕毁了这些被叫价到一千万的画作。


在写下这些文字的前一晚,我决定放弃我的生命,不然我会成为一个疯子的。又是一个夜晚,我正收拾我的行李准备去往下一个城市,却听到响起的敲门声。我打开门,不期然看见了那个一直被我深埋于恐惧深处的青年拿着刀站在我的面前。三年过去,他好像毫无变化。


缘一站在他身后,轻轻说了两句我听不懂的语句。他举起手中的刀对准了我。说来神奇,那时我毫无恐惧,只觉得悲哀,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他却放下了刀。


我看见他的眼里一片清明,甚至带着些戏谑,刀尖被抵上我的胸膛,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和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的频率。缘一又说了些什么,他收回刀,回复了两句同样的话语,率先离开了。缘一跟在他身后,略带怜悯地看了我一眼。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仿佛看见了两个怪物。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那一夜,他是清醒着拿着刀对准我,而后投进深海的怀抱吗?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自毁而愉悦的人吗?真有这样疯狂的感情吗?他是甘愿成为怪物,永远陪在他的兄弟身边吗?


但愿我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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